302第二届{爱国孝亲征文}淡淡而开的白刺花-唐盛明

　　淡淡而开的白刺花

　　（散文）

　　作者：唐盛明

　　刺花，雅名称为野蔷薇，可在老家叫哈拉刺。

　　刺花喜欢生长于路旁、田边或山地的灌木丛中，花色繁多。人们时常见到的，只是那普普通通的白刺花。其实对白刺花，我从小就认识，虽然它很不起眼。在我生活的唐茹冲，周围是连绵不断的黄土山坡，长满蓊蓊郁郁的油茶树、松树、杉树，还有灌木，偶尔点缀几丛淡淡而开的白刺花。

　　记得那年月，小院子家家户户煮饭或煮潲，烧的是都是柴火，山上的灌木和茅草几乎被砍光了，有时连这些刺花树也不放过。刺花全身上下皆是刺，牛不吃，砍作柴火也有点棘手，真说不出它的好处在哪里。于是，父辈们便将一蓬一蓬、密密匝匝的刺花树，用作山林分界和围菜园的篱笆，主要防止有人过界偷砍树木以及家鸡溜进菜园啄食菜叶。平时看那一蓬蓬刺丛长得绿绿的黄黄的倒不觉得，每到春末夏初刚长出新叶时，嘟噜噜绽开一朵又一朵白色刺花，无论山界或篱笆，自然形成由白刺花装饰的风光带，不仅能吸引一群群密蜂飞落花蕊啜花蜜，而且引得像密蜂一样飞来飞去的小伙伴们的好奇与赏玩。

　　还是那分布在山野与院落旁的白刺花，给我和小伙伴的童年带来不少乐趣。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小朋友晚上有电视电脑或其它文化娱乐活动，唯一做的就是在小院子玩游戏，虽然原始，却很朴实。一到夏夜，我和小伙伴不是追逐萤火虫，就是一块玩躲迷藏、丢手巾。就说躲迷藏吧，小院子才那么丁点大，不管你躲到墙角、草垛或树丛，都很容易找到。有一晚，我突发奇想，躲在自家菜园的刺丛里，果然叫他们没办法找到，不料等我从刺丛出来时，发现脸和手脚都被尖利的硬刺划出一道道血印，却还乐得开心。

　　读书以后，才知晓刺花就叫野蔷薇，多么美丽的名字！从那时开始，我特地留意和观察刺花：原来它与蔷薇花有明显区别，蔷薇花瓣为复瓣，刺花则是单瓣；蔷薇花色彩丰富，刺花在我们这一带多为白色，跟油茶花接近，比油茶花大朵，雪白的花瓣，金黄的花蕊。特别到了暮春时节，白刺花漫山遍野盛开，刺藤长得矮的，一蓬一蓬，高的便倚着树枝攀援，一束一束，像一串星星似的。等到花瓣落尽，枝上结满小酒杯一样的哈拉刺果，人称丁郎果，且带着细细的芒刺，有小刺猬的野趣。据说丁郎果还有独特的药效，如润气、和胃、利尿什么的。在我的记忆中，继父和伯伯们爱喝自家烤的米烧酒，便从山界或者篱笆边剪下刺果，放在酒坛里泡上一两个月，米烧酒颜色则变得淡黄，味道甘而纯正。多少年过去了，前不久我在高中同学家里叙旧，偶尔喝到了用丁郎果泡的米烧酒，那一种浓浓的乡情便油然而生。

　　又是一年的清明节，我照例带着小女儿去茅竹的山上祭祀迁葬在这里的继父。天色阴沉，还下着毛毛细雨。踩着泥泞的土路来到山口，我一眼望见坡麓上树树洁白，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忽然想起唐代诗人岑参的白雪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白刺花竟开得如此的白，漫山遍坡，美丽极了！当我将继父坟头的茅草铲去，再用黄土细细地培垒，插上了几束色彩艳丽的纸花，在燃香焚烛和化纸之后，我拉着小女儿虔诚地跪在坟前叩头、许愿，早已泪眼盈盈。这时，我偶然抬首，则看见坟堆旁有几束白刺花斜伸过来，冰清玉洁的，花瓣上分明沾着像泪水一样的雨珠。呵呵，莫非白刺花也融进了这种悲伤的氛围，懂得做儿子的对继父的这种依依不舍之情？

　　时光如流水一般，继父离我而去快十年了！我想继父更像白刺花，生在山野，又回归山野，这一生真的平平淡淡。如今他长眠在山坡上，肯定不再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可他那憨厚的笑容，是否早已绽开为满山白刺花的花朵？他那朴实的品格，是否已经凝结成为白刺花黄熟的果实，或许还能泡出一坛醇厚的老酒？这，我一辈子也将啜饮不完、品味不尽。

　　哦，白刺花，淡淡而开的白刺花！

　　作者简介
唐盛明，湖南永州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诗词协会理事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散文《家乡的立夏蛋》荣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首届“海峡情”征文比赛优秀作品奖，诗歌《春风》被收入《新时期湖南儿童文学作品选》，散文《寻觅浯溪》《谨致囚鸟》和《诗意栖息的老山湾》被收入《中华散文精粹》。近期有散文在《民主》、《时代邮刊》和《湖南散文》发表，《满谷药香》荣获郦道元全国山水文学大赛散文类一等奖，词作《江城子。海滨公园漫步》荣获“大美中国。圆梦福田”第二届中华诗词节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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