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二届{爱国孝亲征文}与己书
二十二岁，与己书（六首）
1997年
一九九七年，大雪覆盖村庄
炉火上的玉米面
养活了一家两口
十八岁的男人是你的父亲
两年前的时候
他和大他十二岁的哥哥分家
他分到瓦房一间
分到山间的土地
还没来得及去看
十九岁在木板床上躺着流泪的母亲
哭声大过雪声
生下你
高中文化的二伯说今年举国同庆
给你取名港元
裹上十九岁的母亲
在油灯缝制九月的襁褓
你睁开眼睛
打量这个世界
2001年
二零零一年，你最小的妹妹出生
取名雪
为此，你二十二岁的父亲
就站在门口的梨树下
看着
他们砸了你家的窗台
他们推倒你家的墙壁
二十三的母亲抱着你刚出生的妹妹
坐在地上哭喊
他们站在边上就这样望着
有人抽着烟
有人抱着手在笑
他们指着你流泪的母亲
说这就是不交罚款的下场
你牵着二岁的弟弟，他跟着流泪
你茫然失措
多年以后，你学到一个成语
杀鸡儆猴
2004年
二零零四年，挖煤归来的父亲告诉你
你该读书了
你抬着头，认真的问
……那么谁放牛呢？
于是你早上走进村里唯一一个班级
晚上走上山顶把牛牵回家
四年级的时候
你们老旧的学校，在一场大雨以后垮了
村里借到一家姓史的堂屋
说不收钱
新来的老师姓周
村里的木匠免费送了一块黑板
（把木板涂上黑色的漆）
——瓦房漏雨、你自带木凳
你告诉姓周老师，你不想坐在棺材的边上
他望着长满苔藓的木门
问道
难道你不是班上胆子最大的同学吗？
你用满是泥土的小手，拍着胸大声在堂屋门口说
当然是
于是靠着黑色的棺材写字、背书、打瞌睡
一年很快就过去
偶尔
你也担心
有人从里面爬出来
2006年
二零零六年，你五岁的妹妹从二楼落下
你在洗衣服的母亲惊慌失措
抱着她一直跑
从茶树洼到五十亩
二零五公里
你年幼的妹妹满头是血
你年轻的母亲满头是汗
（或是泪）
放学归来，你在路边碰到
你什么也不说
跟着跑了一路
你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一样的害怕过
即或是三年级的时候
七十岁的祖父睡下
你也没有悲伤
你不明白死亡的意思
不过生活总算对你的祈祷
有了回应
你五岁的妹妹没有离开你
你小心翼翼摸着
她额头的伤疤
她说哥哥
一点儿都不疼
你告诉母亲你以后会听话
你会带着弟弟打包谷的
你也可以背
但是可能需要一个小一点的背篓
2010年
二零一零年，你三十二岁父亲决定翻修房子
拆去你们住了多年的瓦房
带着你和十岁的弟弟住上牛圈楼
某天晚上
十岁的弟弟落下牛圈
你笑了一个上午，跑去给母亲讲
三十二岁的父亲突然加紧了工期
于是你们忙着把砖背上二楼
把水泥背上二楼
十岁的弟弟从手里接过你的任务
——割草放牛、煮猪食喂猪
有一天，你的腿很疼
你告诉母亲，母亲忙着收割粮食
你告诉父亲，父亲翻过身去
说明天还要打房盖
然后某天早上
你瘸着一只腿去上课
你突然流泪下来
你就要迟到了
于是自那以后，你走路不能超过一个钟头
新的房子落地以后
他们带你去拔了一个火罐
2018年
二零一八年，你爱上一个人
你叫她李玉莲
她在春天来到你的身边
秋天以后
就离你而去
这一年，你外祖父也决定离开
你高中哼哼教诲的师长
也与世长辞
你情谊深重的兄长
也辞别人间
你突然明白死亡的意义
你说你被生活狠狠踢了一脚
你告别母亲，告别二十一年的故乡山水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谋生
有时你会想起
十九岁的父亲站在梨树下
他在想什么呢？
天空并未回答，你望着月亮
又想起你五岁可爱的妹妹
她今天生日
你说祝她生日快乐，要过的开开心心
你又想起，九岁的你住在外公家
某个下午你贪玩，没有割草
他打你
你流泪反驳
“……我在你家一顿肉都没有吃过”
他多年后他和你父亲讲起来
突然流泪满面
很多年以后你想起来
而他已经离开
你再没有道歉的机会
突然之间
你涕泪横流
吴港元，97年生于贵州毕节。
有诗歌发表于《散文诗世界》 《贵州作家》《呦呦诗刊》
入选《贵州诗歌90诗选》《天津诗人》
电话：18076060896
地址：贵州省毕节市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