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第二届{爱国孝亲征文}春天里

　　春天里

　　已是春天，巷子里纷飞着雪花一般的柳絮。

　　铁牛搀扶着一位老人，慢慢走着。“爹，您小心点，别让石头给绊倒了。对对对，就这样，爹真棒，真乖。”

　　爹？铁牛那位断腿的爹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怎么又冒出个爹来。巷子里的人们开始议论，莫非是他的老丈人？或者是铁牛菩萨心肠，收留鳏寡孤独的老人，同时也寄托对爹的无限怀念？

　　铁牛听后摇头。他纠正说道：“不是，他是我的亲爹。”

　　于是人们又猜测起来，铁牛去世的那位爹是养父，后来养父告诉他了实情，铁牛才不远万里从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把亲爹接过来，他现在要尽自己的一份孝心，才不留遗憾。

　　铁牛这次没摇头，只是笑了笑。于是，人们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这时，爹像个好奇的孩子那样指着飞扬的柳絮说：“蝴蝶，蝴蝶，我要蝴蝶。”铁牛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跟在柳絮后面追啊追，当他终于将几只柳絮攥在手心里的时候，爹开心地拍手叫好，嘴里还念念有词：“蝴蝶，蝴蝶，飞啊飞，飞啊飞，飞到妈妈的怀里睡。”继而双手合十，放在右腮下面，做出睡觉的姿势。

　　痴呆？铁牛的爹是痴呆？

　　巷子里又有议论传播开来，说是铁牛的亲娘被卖给亲爹，后来生下了铁牛，铁牛的娘发现跟着这个傻爹过能活活饿死，于是就带着铁牛跑到这里来，改嫁给铁牛的养父，铁牛的养父参加过越南自卫反击战，条件相对优裕一些。后来，铁牛良心受到谴责，无论如何也要将亲爹找到，再不好也是亲爹啊。

　　铁牛听到这些议论，内心愤懑不平，但依然没有做出任何辩解。于是人们就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了。

　　有一天晚上，晚空特别澄朗，结了无数颗眨着眼睛的小星星。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嘴里一个劲念叨：“我要，我要，我要灯笼。”爹把星星当成灯笼了，铁牛纠正道：“爹，那不是灯笼，是星星。”爹却把嘴一撇，做出一幅欲哭的样子。“不行，我要，给我摘下来，摘下来。”摘星星当然是天方夜谭，但是铁牛不忍心看着爹伤心就做出一副爬天梯摘星星的样子，他对爹说：“爹，你看，太高了，够不着，改天再摘吧。”爹却突然坐在地上，双腿不停在地上摩擦，哭哭啼啼。后来索性在地上打起滚来，左滚翻、右滚翻，十几个回合。巷子里的人都出来一探究竟，看到铁牛爹这副样子，有人窃笑，有人同情，有人摸不着头脑。铁牛只好继续做出一幅爬天梯摘星星的样子，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一些，他假装摘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又做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爹。爹这时变本加厉，由原先的哭哭啼啼变成嚎啕大哭。最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儿子骂：“你笨死了笨死了，你摘不下来，我摘。”

　　爹极为吃力地跳起来，伸出那双枯树干一样的手臂要去摘天上的星星，他又跳了一次，还是没有摘到。“梯子，我要梯子。”爹对着铁牛说。

　　这哪有梯子，哪有触及到天庭的梯子。最后铁牛只好蹲下来，然后求人把爹抱到自己的肩头上，就像小时候爹用肩头托着他一样。尽管铁牛体格健硕，但是爹毕竟是个100多斤的人，骑在铁牛的头上，让铁牛疼痛难忍。只见，铁牛脸憋得通红，他鼓足了一口气咬牙站了起来，站起来时发生了用力时的“哼唧”声。他托着爹，双腿开始轻微地打颤，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感到一种激动与兴奋。爹伸出手来去摘星星，没有够着。爹就让铁牛再高点，铁牛只好用力踮了踮脚尖，但因为不堪重负，脚很快就以脚尖为支点，落下来。后来铁牛又踮起了脚后跟，同样无果。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来，铁牛快支撑不住了，又怕爹掉下来，后来有人赶紧护在铁牛的两边，以防万一。

　　这时，有人说：“铁牛爹，你看你摘的星星在这呢？”小商店的老板拿出两个金色的塑料星星，在铁牛爹的面前扬了扬。铁牛爹看见后，兴奋难抑，铁牛将他放下来后，爹手捧着那两颗星星，呜呜哭了起来。只听他嘴里说道：“老班长，我找到灯了。”

　　人们当然听不懂铁牛爹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夸铁牛真是个大孝子，把爹当成孩子一样养着；也有人同情铁牛养着这样一个智力低下的爹，真是操碎了心。

　　铁牛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他鼓足了劲，才嗫嚅着说：“他是张爹，是我亲爹，但没有生我。”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铁牛缓缓说道：“当年张爹参加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炸弹落在一位战友身边，为了救这位战友，他一把推开战友，结果自己的头部被炸弹炸伤，由于受了严重的刺激，导致他的智商沦为孩子的水平。那位战友就是我的亲爹。我爹去世之前让我帮他了一个心愿，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张爹，还说如果张爹没有子女的话，就让我把他当成亲爹来养。”

　　有人听后眼睛出现了微微的湿润，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光泽。这时有人问：“你爹的腿就是那时候炸掉的吧。”“不是。”铁牛继续回答：“我爹的腿是掉在山谷里摔断的。当时我爹是班长，带着战友们往回撤离，那晚上，天下着瓢泼大雨，密集的雨水让人睁不开眼睛。大家行军在一条小路上，伸手不见五指，下面就是深深的山谷，根本寸步难行。后来，我爹让张爹回村子里搞一盏灯，张爹回到村子里，终于看见有一户越南农民家灯亮着，当闯进屋子里的时候，他惊呆了，之后他就空着手回到队伍里。无奈队伍只好继续摸索着前进，不幸的是，我爹竟然掉进山谷里，双腿摔断。”

　　人们这才明白，张爹之所以要把天上的星星当灯笼摘下来，原来是为了弥补当年对老班长的亏欠。这时有人又问：“那为什么张爹闯进有灯的屋子，最后却空手回去。”

　　铁牛缓缓说道：“他闯进屋子里才发现，这户越南农民家正在接生，如果当时把这家唯一的煤油灯拿走，很有可能耽误接生，让孩子和大人都夭折······”

　　人们听后对眼前这位呆傻的张爹肃然起敬，有一位当过兵的退伍军人对着张爹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往后的日子里，铁牛还是会搀扶着张爹在巷子里散步，柳絮纷飞，偶尔会有三两朵柳絮眷恋似的落在了铁牛和张爹的身上，如同蝴蝶恋着花。

　　投稿：李小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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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李小庆，男，90后诗人。已在《青年诗歌年鉴》《山东文学》《山东诗歌年鉴》《中国青年报》《齐鲁晚报》《羊城晚报》发表文学作品近400余篇。现供职于刘公岛管委会。